在脚下!等着吧!”
大召威弘看着这几个原形毕露的家伙,心里非常难受,暗暗骂道:“这帮狗东西,上船接受检查的时候还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,要多可怜有多可怜,可现在竟变成这个样子,一群忘恩负义的小人!”
但无论船上与船下的人什么表现,都无法改变轮船的前进方向。岸上的人影越来越小了,渐渐消失在视线中。人们的心总算踏实了,陆续回到船舱里,寻找自己的位置。
95
东大屯开拓团的侨民大部分住在船的底舱,天棚很低,没有窗户,又闷又热,几盏昏暗的灯泡不分昼夜地亮着。尽管如此,人们已经很满足了。船舱的地上铺着草垫子,保证每个人都有一个睡觉的地方。高岩、小雪和大召威弘等人找了个靠近椅子的地方安顿下来。鹤田洋一仍躺在行李堆里,他的嘴唇干裂,面色苍白,一动不动,浑身散发着死亡的气息。
吃饭的时间到了,一股浓烈的酱汤味飘满了整个船舱,这是一种熟悉的味道,朝思暮想的味道,真正日本人的味道。良子接过饭后,蹲在鹤田洋一的身边说:“鹤田君,吃点儿东西吧,你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。”鹤田洋一仍那么躺着,像一个酣睡的人,再也不愿醒来。良子望着奄奄一息的丈夫,流着眼泪对高岩说:“高岩医生,救救他吧……别让他死在海上,至少应该看一眼日本的土地……”
高岩默默不语,他知道鹤田洋一的大限马上就到了,死神已经牵住了他的手。看着可怜的良子,他只是不愿把话说出来。
晚上的时候,躺在行李堆里的鹤田洋一终于挺不住了,他想咳嗽,但被一口痰堵住了嗓子,憋得他脸色发青,浑身剧烈地颤抖。高岩将他扳过来,使劲捶他的后背,那口痰才勉强吐出来,然后高岩又把他放下。又过了一会儿,鹤田洋一突然睁开了眼睛,四处寻找着,最后把目光落在良子的身上,说出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:“良子……我不能陪你回日本了……对不起……”然后他动了动手,良子明白他的意思,把他的手放在自己怀里的孩子身上。鹤田洋一很满意地眨一下眼睛,又说:“这个孩子……无论是谁的……都要……把他抚养成人。”说完他永远地闭上了眼睛。
良子把自己的脸埋在孩子的身上,大哭不止。这哭声让整个船舱的人都安静下来。明白真相的人都默默地走过来,看一眼鹤田洋一的尸体,流几滴心酸的泪。小雪一边安慰着良子,一边陪着她落泪。
大召威弘和高岩等人为鹤田洋一换一件干净的衣服,裹上白布,然后抬着他的尸体,在人们的注目下走上甲板,再走向船舷。
良子一边哭泣着一边追出来,嘴里大喊:“鹤田君……等一等,让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在大召威弘和高岩将鹤田洋一的尸体坠入大海的时候,良子也拼命地想往海里跳,被追过来的小雪死死地抱住了。小雪哭道:“良子姐……你死了,孩子怎么办哪?难道你忘了洋一哥哥的嘱托了吗?”
此刻,甲板上响起一片哭声,海水里涌起一团白色的浪花,日本侨民们面向大海,面向那浪花,一齐敬礼。轮船也发出长鸣,以示哀悼。
夜渐渐深了,“自由女神”号驶出了东湾,进入黄海。日本侨民们都睡了,高岩和小雪并排躺在底舱的角落处,他们都睡不着,睁着双眼,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海浪拍打船帮的声音。
高岩碰一下小雪说:“既然睡不着,那我们就到甲板上走走好吗?我有话对你说。”小雪点点头,披上外衣同高岩来到甲板上,月亮格外地亮,一些由于过度兴奋而无法入睡的日本侨民也陆续来到甲板上乘凉。高岩把小雪领到一个僻静处,好久好久地看着她,想说什么,却欲言又止。
尽管由于青山重夫的话使小雪如今无法判断高岩究竟是个什么人,但这一路上的相依为命,使小雪对高岩的依恋之情不减丝毫,她不知高岩将对自己说什么,或者按父亲的说法他最终将杀了自己,但这都不影响她用脉脉含情的大眼睛看着高岩。
高岩还是说:“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,我觉得该告诉你了。”
“难道他要说他早就爱上我了吗?”小雪心想,嘴上却说:“说吧,我能听得见。”
高岩双手抓着她的肩膀,严肃地说:“小雪,在我告诉你这件事之前,我必须提醒你两点:首先,这是真实的;其次,你一定要沉住气。”
小雪变了脸色,不安地看着高岩,一种不祥的预兆向她袭来。
“还记得日军暴动的事情吗?”高岩继续说。
小雪疑惑地点点头说:“记得。”
“你知道策划这起血腥暴动的主谋是谁吗?”高岩说。
“无论是谁,他都比魔鬼还狠毒。”小雪充满怨怒地说。
高岩几乎不敢面对这个善良的姑娘,他沉痛地说:“是呀,是呀……他的确是个比魔鬼还狠毒的人。但他长期以来却把自己隐藏得很深很深,就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毫无查觉。”
“他……是谁?”小雪不安地问。
“他就是你的父亲青山重夫。”高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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