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褴褛的还在冒烟的衣裳,一声不响毫无表情地四处游荡,象梦游者似的。这好比是鬼魂的游行,是从佛教所说的地狱中招来的。
她犹如中了催眠术那样看着人们的行列,直到不知谁碰了她一下。她牵起生子的,加入众人的行列。在混乱中,她眼前出现了幻影,似乎城市上空仍有无数架飞在不停地投弹。
在爆心地区以东一千四百米处有个教堂,这是东京市唯一的天主教堂。德国神父雨果拉萨尔曾听见飞响声。他跑到窗前。天空突然一片灰黄——天花板也塌下来了。他夺路逃到街上,身上还淌着血。一片漆黑。整个城市全覆盖着一层尘埃。他与另外一个德国神父一起,开始在瓦砾中搜索教会成员。
在南面六个街口以外,十五岁的山冈美贺子刚步出家门到电话局去上班。她记得出现一下“镁闪光”,然后听见有人在遥远的地方叫“美贺子!”是她母亲在喊。“我在这儿哪!”
她答了话,但不知母亲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的。她什么也看不见——肯定是瞎了!她听见妈妈在喊“我女儿埋在这里了!”
另一个声音,一个男人的声音,劝她妈妈赶快逃走,他说大火沿着街烧过来了。美贺子哀求母亲快快逃命,之后便听见奔跑的脚步声渐渐远去。她快要死了。不料,士兵们把水泥墙推倒,一道光线射进来。美贺子的母亲正大量流血——一块木头穿过了她的臂。她叫美贺子赶紧逃命。她要留下来救两个还埋在房子底下的亲属。
美贺子好象在地狱世界里走动——从烧焦的尸体旁走过。在一座倒塌的钢筋水泥房子后边,有个孩子被困在歪七扭八的铁栅栏里边,不断在哭泣。她碰见一个熟人,便喊了她一声。
“你是谁呀?”那人问。
“我是美贺子。”
那个朋友睁大眼睛瞪着她。“你的鼻子和眉毛都没有了!”
美贺子摸了摸脸。原来她的脸已经肿得连鼻子都好象消失了。
在同一地区,有三百五十名女子商业学校的学生当时正在清理一块空地。她们全穿蓝色外衣,没有戴帽子或防火帽。那些好奇地转身去看闪光的姑娘们——将近三百人——立时身死。
十二岁的松原美代子本能地用双捂着脸。待她恢复知觉时,只见一片无法想象的荒凉景象——没有人,没有建筑物,只有一望无际的瓦砾。外衣哪里去了呢?她腰间只残存一条白色布带,而且还在冒火。(凡是穿黑布衣服的人,如果暴露在闪光下,就会首先遭受热灼伤,但是那残酷无情的闪光,碰到白色衣料便反射开去,不会伤人。)她用右拍打着火苗,发现自己的皮肤摇摇晃晃地吊着,惊恐不已。
那天清晨,富田太太刚生下一个女孩。她和丈夫一起正在为女儿息子高兴。突然,一道强烈的光穿进窗户。富田太太记得,在她失去知觉前,听到过一阵呼呼声。
醒过来时她已躺在地板上。丈夫不知在何处。穿着小红布裙子的小女儿被抛在缝纫上——活着,但不自然地一声不响。富田太太连忙在自己膨胀的腹部裹上布——接生婆曾告诉她尽量不要动——抱起孩子往街上走。
丈夫拚命地在瓦砾中掘另外两个孩子,大女儿还活着,但她的弟弟仍埋在下边,不知在哪里。有人喊了一声,说飞又来了,一家人赶忙躲进污水潺潺的沟里。
在爆心地区南面不到半公里,东京大学的主楼完整无损地耸立在废墟中。大楼面对校园的大钟的指针停在八点十五分上,但是,这同那颗曾使这么多钟表停在那个时刻的原子弹无关。几天以前,这个钟象先知似地停在那一灾难姓时刻。
在对面红十字医院的木头建造的宿舍里,有两个学护士的学生因病躺在床上。她们两人既没有看见炸弹也没听到爆炸声。她们的第一个异常感是肺好象不能呼吸了。
佐藤京子从室内爬出来,上了大街,只见到处尘土飞扬。她听见有人喊“佐藤”(声音很沉闷),她跟着声音找到她朋友,把她从废墟中挖出来。她们俩试图一起穿过公路去医院报告,但是,逃离城市的人流把公路挤得水泄不通。人们一声不吭,光着半个身子,淌着血。没有歇斯底里,甚至连眼泪也没有。这种非现实情景确是可怕。
那天早晨,医院的内科主任重藤文夫大夫始终没有到医院。上班时,他在等无轨电车。等车的人排成一条长龙,他是最后一个。队伍绕过东京火车站的角,在爆心地点以东二千米。闪光把他前面一群姑娘变成白色,白得几乎看不见。
这是个燃烧弹!他趴在人行道上,双捂着眼睛和耳朵。此时,一块大石板打在他的背上。一柱柱的浓烟遮住了阳光。在黑暗中,他盲目地摸索着找防空洞,还没有等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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